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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 for November, 2006

第一份工作

人生第一份工作是在一所有日托服務的補習社任補習老師。
我記得我做了一天﹐總共5小時。時薪七元加幣。那時候覺得很高薪。
還記得那一年我十八歲﹐由暑假第一天起便找工作。一天晚上接到補習社老闆娘的
電話﹐著我面試。一通電話也已足以令我欣喜。

我應徵的是中文教師。不因為我認為自己的中文好﹐只是那時她只招聘中﹑英及數
學三科的老師。我那時只來了加拿大一年多﹐小孩子的英文怕比我還要流利﹐怎麼
敢當英文老師。數學呢﹐我的數學成績那麼「彪炳」﹐無謂害苦小孩了。即使那間
補習社的學生平均年齡是四歲。我也得為後輩設想。所以挑了中文老師。

猶記得面試的地方有點香港舊風味。狹小的員工室沒開冷氣﹐還有一把舊式風扇﹐
左右搖擺著﹐吹得我覺得很淒涼——小時候覺得開風扇很淒涼﹐因為認為沒有冷氣
才會開風扇。會見我的是老闆娘自身﹐一個看來有四十歲的女士。我連她的姓名都
記不住。整個面試過程頗順利﹐主要是因為老闆娘沒有問很多問題。具體的內容我
不大記得﹐最有印象的是老闆娘竟然問我﹕「你會文言文嗎?」我登時瞠目結舌﹐心
忖︰難道要我教一群四五歲大的孩子文言文? 我都不知道我算是懂文言文還是不。
正在想該如何作答﹐她卻替我作主了﹕「你念到中四﹐你曉的。」我只是微笑﹐背脊
說不定已濕了一片。

她即時聘請了我﹐囑我翌晨九時正上班。我問她﹕「我該準備些甚麼?」她想了一想﹐
叫我自備教學材料﹐例如一首簡單的詩詞。我不敢問太多問題﹐便有禮的告辭。回
家問父親意見﹐他想也不想便說﹕「教他們床前明月光!」也好﹐我把《靜夜思》寫
在一張紙上﹐父親說﹕「字體要大一點。」花了好一陣子才把四句詩詞塞滿整 頁紙。

第二天﹐拿著教材雄心壯志地上班。甫進門﹐老闆娘便說﹕「數學老師今天請了假﹐
請你替一天。」我只好說是。她又說﹕「那麼請先上數學課﹐下午再上中文課﹐行
嗎?」我雖覺唐突﹐也沒有反對。後來細想一下﹐也許她根本還未請數學老師。

不過﹐數學老師倒是很容易當。只需監看一眾小朋友做數學作業便行。學生偶有疑
問﹐我就以小時候老師的「數手指加減法」相授。算是輕鬆了。想記一筆的﹐是小朋
友很喜歡問我拿水。每隔一會便有一人要求水﹐老闆娘卻不肯給他們水﹐我覺得不
人道﹐她解釋﹕「他們只是藉口躲懶﹐你一出來拿水他們便造反。」我不敢反駁。
後來他們又要求上廁所﹐我領他們去﹐老闆娘冷眼看著我﹐我只假裝看不見。

數學課完畢﹐以為就到中文課﹐誰知還有一堂娛樂課——陪小朋友看卡通片。歷時
半小時而已。這半小時是學生笑得最多的半小時。我根本不忍心關掉電視機。

好了﹐最後一課﹐便是我的中文課。我把《靜夜思》派給小朋友﹐隨意問了一句﹕
「有沒人有看得懂?」全體搖頭﹐搖得很可愛。我便教他們唸一遍。他們起勁地跟我
唸﹐咬字倒是十分清楚。然後我慢慢解釋這首詩的意思。這時﹐老闆娘進了班房﹐
她對我說﹕「你這樣子不行。你先把頭兩句寫在黑板上﹐然後叫他們死命背熟這兩
句。」應該還有一句刪掉了的話——「好教他們曉得在父母面前背誦這兩句我就功
德無量了」。老闆的話永遠是對的﹐我便依言行事。老闆娘猶自不滿意﹐即場示範
了她的一套教學方法——

只見她挺直腰身﹐拿著一把間尺敲著黑板﹐響亮地說﹕「來﹐跟我唸﹐床前明月光!」
小朋友乖巧地跟著唸。
她再說﹕「床前!」
「床前!」學生們夾著歡笑聲地唸。
「床前!床前!」
學生又跟著唸。
「明月光!」

我站在一旁﹐看著老闆娘把這首詩的頭兩句斷斷續續的唸了一遍又一遍。我感到很
困惑。我使勁地回想小時候老師教學的情景﹐可是就是沒有丁點回憶浮現腦海。

過一刻﹐老闆娘把責任交還給我﹐不忘叮嚀一句﹕「先別教這首詩的意思。你要先
讓他們記得發音。」我只是茫然地點頭。

記憶到了這兒便終止了。我甚至不記得後來我有沒有教曉那一群小朋友整首詩﹐大
概沒有。大概他們整個晚上只會向他們的父母說﹕「床前!床前!」

那天下班﹐我便收到另外一間公司的聘請通知。我立時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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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片段

公司裡有人這樣對我的上司說﹕「我的時間只有這麼多﹐我就只能幫你做到這兒﹐
我下班了。」
他說得很奇怪﹐他似乎覺得我與上司的時間比他多。好像他認為他一天只有二十四
小時﹐而我們有三十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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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請人﹐將為我的部門工作﹐要我們形容一下我們的工作。寫畢﹐只有寥寥四行
字。我每天工作八小時﹐就只有四行字。難怪會計部老總常常質疑我們的加班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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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總吩咐登徵人啟事﹐會計部頭兒負責執行﹐她不斷問我們﹕你同意請人嗎?
怎會問我們。老闆下指令﹐怎麼可以選擇不服從。除非我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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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煞有介事在我的辦公時間MSN我﹐以為有要事﹐原來囑咐我替他買彩卷。嗯﹐很
重要。嗯﹐很可愛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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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借我一本高陽的書﹐關於慈禧太后的軼事。簡體版。過了數月﹐我還是徘徊在
那幾頁。昨天跟他說﹕「高陽的很難消化。還要是密密麻麻的簡體版。」
他答我﹕「我也覺得很難消化。」
丫! 他也覺得難﹐我頓時原諒了自己。
然後他給我幾本林行止。
嗯。這個好一點。因為是繁體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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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他說﹕「你工作有突破﹐獎你的。」
然後遞上一個芝士蛋糕。
啊﹐抵消了一整天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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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幾集志雲飯局。專挑那些聰明人來看——曾志偉﹑陳百祥﹑黃秋生。全都捱過
苦。以前的苦真的很苦。現在的一輩(包括我們這一輩)沒有經歷過那樣的磨練﹐究
竟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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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中學時訓導主任檢查我們衣著的情況。校規說﹕耳環的直徑不能超過5mm。
顏色限於紅﹑藍﹑黑﹑白以及銀。
早會後﹐訓導主任拿著一把短尺﹐認真仔細地量度我們的耳環。我們筆直地站著由
得戴著一串1cm長的耳環的主任挑剔﹕「你啊﹐你為甚麼戴綠色耳環? 」說話時竟然
是眉飛色舞﹐好像撿到金的樣子。
人就是喜歡挑人家的毛病﹐卻沒有自我檢討的習慣。

要服眾﹐就得以身作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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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小三那年﹐小息完畢回班房的一幕。

香港的小學很嚴格﹐學生得排隊上樓梯。老師領頭﹐我們則肩並肩﹐跟著老師一級
一級往上爬。

小朋友﹐愛說話嘛﹐通常一邊走都會說些悄悄話。那一回﹐不知怎地﹐全體學員都
竊竊私語。一群人同時「竊竊私語」﹐就叫嘈吵。回到班房﹐當然被老師責罰。老
師嚴厲責罵我們沒有禮貌﹑沒有規律﹐叫我們自我檢討反省﹐又說會告訴我們的班
主任。第二天﹐班主任收到投訴﹐又向我們說教……

後來升了中學﹐學校對我們也是同樣嚴格。

多年後﹐我來到加拿大升學﹐發現學生不用排隊上班房﹐走樓梯不用閉嘴﹐吵得很。
香港學校的樓梯只有空洞的腳步聲﹐加拿大的樓梯卻充滿了笑聲。我當時想﹕香港
的老師見到這情景會否爆血管? 然而加國的校長老師看見了也只會向學生們微笑。

照道理﹐一個覺得清淨是代表禮貌的地域﹐應當訓練出沉靜有禮的一群。一個任由
學生喧鬧的地方﹐應該會造就滋事的一族。然而﹐試想像同時把一群香港人與加國
人安排在一間沒有老師的班房﹐在黑板上寫著「肅靜」及 Keep Quiet﹐半個小時以
後﹐你認為那一群會嘈吵?

究竟香港的老師何須要如此嚴格呢?是因為他們觀察到港人本身很吵﹐所以想加以控
制﹔還是他們以為這是個有效的教導方式?

有時候我會想﹐香港人特別忍不住吵是否因為讀書時被壓抑得太過份呢?

也許﹐即使刪掉了黑板上的 “Keep Quiet”﹐香港人也會比加國人嘈吵。

對此﹐我有過剎那的迷惘。

沒有貶意﹐只有﹑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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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讀張愛玲

忘了首次讀張愛玲的書是甚麼年紀。怕是不足十五歲。
只記得那時候讀得皺眉。
因為讀不慣那樣慢吞吞的敘事手法﹐又不喜歡那種披著霧氣的文字。
那時候我甚至討厭她把一樁小事細細地描述一番﹐而那事兒又跟整個故事沒有關連。
不錯﹐那是我在少年時最最無知的看法。
長大後再讀﹐心情可兩樣。
少年不識愁滋味﹐當然不能領會她那黯然的文字。
如今﹐經過時間的洗禮﹐漸漸明白生命本是灰暗。
讀張愛玲的文字﹐可以有籍口悲哀一番。
平日不能顯現於人前的不滿與不快都可以藉著她的故事宣泄。
以前看不慣她那樣細膩地描述人物的小動靜﹑又那樣用心地加插一些看似與故事沒
有聯繫的對白﹔現在不但接受了﹐而且明白到人類的一些看似沒有意思的小動作以
及隨意的答話才最能突顯個人的性格以及一剎那的情緒。
張愛玲善於描寫女人的矛盾的心情。一忽兒高興﹑一忽而耍性子﹑一忽兒柔情似水﹑
一忽兒不秋不睬——自古女性皆如此。每個女人都總有一段心事﹐每個女人都認為
沒有道理要把心裡所想的小事全盤告訴自己的另一半。女人都期望愛她的男人會發
掘她的心事。是以都一副欲語還休的嘴臉﹐有一剎那想要說出心事的衝動﹐下一秒
鐘便即按捺住自己。這種心路歷程漸漸形成了一股若即若離的媚態。也就是這種媚
態吸引異性。
話扯遠了。說回張愛玲。
這次挑了《傾城之戀》讀﹐以為自己會很喜歡《傾城之戀》﹐卻原來喜歡裡頭的另
外兩個短篇《紅玫瑰與白玫瑰》以及《金鎖記》。《紅玫瑰與白玫瑰》描述一個男
子為著種種原因不敢去愛自己愛的女人。女人反而比他勇敢。比他愛得果斷。只是﹐
放著這一腔熱切的愛﹐男人還是決定由它冷卻﹑蒸發。自私與自我的他後來重遇曾
經戀上的女人﹐冷不防竟然哭了。
「……忽然﹐他的臉真的抖了起來﹐在鏡子裡﹐他看見他的眼淚滔滔流下來﹐為甚
麼﹐他也不知道。在這一類的會晤裡﹐如果必須有人哭﹐那應當是她。這完全不對﹐
然而他竟不能止住自己。應當是她哭﹐由他來安慰她的。……」
在感情路上﹐最大的懲罰怕是﹕你竟然不知道你有多愛他/她。
《金鎖記》講述一個女人因被夫家欺負了半輩子﹐分家以後竟把一口怨氣與怒氣發
洩在一對子女身上。把子女的終生幸福玩弄於掌﹐害煞了媳婦與女兒——沒錯﹐受
害的始終是女性。
讀張愛玲的文字﹐要慢慢的讀﹐慢慢的細嚼。因為怕讀得太快﹐會錯過了隱藏在字
裡行間的一絲愁懷。也因為﹐這樣好的文字﹐真會安撫一個人的心﹐所以要慢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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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叫絕

好友Archmoon在部落格寫了一篇名為《愛上Hello Kitty的悲劇》的文章﹐讀得我捧腹大笑。
噢﹐當然是因為我不喜歡Hello Kitty。

有興趣的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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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本來想早點寫這個﹐只是我想觀察多一會。
要說的是官恩娜被強吻事件。
這事件發生後﹐不少媒介作出了報導。有人把短片放上網﹐任人流覽。
很多人看過了﹐反應大多如下﹕
「這男子真猖狂!」
「哈哈哈!癡線!」
「世風日下!」
「唔係啊嘛?咁都得?」
「那男人是個瘋子!」
「真要不得。」
很奇怪﹐我就是沒聽見人說︰「官恩娜很可憐。」
我是真的覺得她很可憐。
身為公眾人物﹐給無恥之徒在眾目睽睽之下強吻﹐一時間不知該怎樣「保持形像地」
反抗﹔主持只是一味說廢話﹔衛安人員又不曉得即時上台拉開狂妄之徒。依我說﹐
整個非禮事件其實歷時頗長。
可憐的是﹐那缺德之士終於被拉走後﹐主持竟然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Ella你
OK吧?還可以繼續吧?」語氣聽不出一絲問候與關懷。似是真的期望一個剛被非禮的
女士可以若無其事地繼續表演。
不知道是因為受害人是公眾人物﹐所以觀眾看事件的反應不同了?
還是不知從何時起﹐人類對一切悲劇的反應不再是憐憫與同情﹐而是破口大罵以示
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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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

「燈光也暗了。音樂低聲了。我的心開始想你了。」
——王莞之《我真的受傷了》

這麼簡單的東西就叫她想起了他。這麼簡單的兩句就夠蕩氣迴腸了。

一時之興﹐就這句續了下去。

天色已晚了。我真的累了。還是忍不住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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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話

越來越喜歡利用辦公時間來構思新的文章了。那麼我是喜歡上班還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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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個家鄉

從好友的網誌看過她在澳門旅行拍的照片﹐看得我心癢癢。想回去。

父親生於澳門﹐他的家人一直都住在那兒﹐是地道的澳門人。每逢有假期我們一家
就會回澳門探望他們。少年時我與妹妹在這地方度過了許多個暑假寒假。所以我說﹐
澳門是我的第二個家鄉。

說是第二個家﹐有時候我卻覺得我對她的感情比香港也許要深一點。雖然我依舊是
記不住街道的名稱﹐可我對那裡的建築比香港的有更深的印象。也許是因為香港的
建築變化太大了吧。港人對建築物的無情直接影響我回憶的不完整。

澳門的街道比香港的還要窄﹐建築比較舊。我就是喜歡她的舊。很有風味﹐沒有一
絲造作。像一個充滿韻味的女人﹐泰然自若地坐著讓人欣賞。你稱讚她﹐她會嫵媚地
微笑﹔你挑剔她﹐她也會笑﹐會給你一個無關痛癢的微笑。

澳門給我的感覺是——很暖。無論是環境還是人情都很暖。澳門人很純樸﹐很真﹐很
熱情。不住澳門的人都不大相信這點。也許賭場形像不大健康吧﹐以致外界都以為
澳門人都喜歡這偏門的玩意。其實大多數住澳門的人都不嗜賭。理由與住加拿大的
人都不常去大瀑布一樣——沒有新鮮感。人的天性如此﹐對一切近或垂手可得的事
物都不那麼看重。

我的親戚在澳門都住舊式的房子。只有兩﹑三層高﹐不設電梯。一般都有個寬敞的
陽臺。我住香港時從來沒擁有過露臺﹐對它是情有獨鍾。澳門的露臺除了乘涼之外
還有個十分重要的功能——擲鑰匙。最記得往堂姐家的情況——因為是老式的房子﹐
大廈的大閘沒有電動開啟這回事。得用鑰匙開啟。屋主都懶得自己下來開啟閘門。
我們每次探訪她們﹐只需向著陽臺大叫堂姐堂妹的名字﹐她們會把頭探出﹐見是熟
人便拋下大門鑰匙——我通常都接不住的。我最記得接過門匙衝破大閘後﹐要摸黑
找燈掣﹐好不容易開了燈便要趕快跑上去﹐因為燈隔一刻會自動熄掉。

我不知道現在她們是否仍然這樣傳鑰匙。也許大廈加了自動開門的設備。我卻寧願
這習氣沒有改變。畢竟﹐那是多麼令人回味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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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

辦公室明明不是十分寧靜的那種﹔收音機發出的雜音﹑指尖觸碰鍵盤發出的聲響﹐偶爾會有
一兩名走錯部門的顧客問路﹑不時有郵差送信﹑同事之間的「你好」﹑「謝謝」﹑「不客氣」……
這些此起彼落的聲響卻總不能打破那一線寂靜。
那一絲略帶枯燥﹑沒有生氣的死寂﹐埋身在努力工作著的員工的背影。
在忙碌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曾經把那死氣沉沉的影子揮去了。
可是每每在完成一份工作﹐正要喘息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呼出的是一口悶氣。
那一線可怕的寂靜又再次繞上來。
又或是﹐它根本沒有消失過。

往往是在午飯時間重新感受到那份枯燥。
坐在身旁的長者總會在這個需要適應的時刻不識相地問一些無聊的問題﹐說一些無意義的話語。
在別的時間﹐我總會沉默不語。
只是在這敏感的一刻﹐我總會按捺不住﹐個剛曉得自己一直被困的動物一般哮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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